流氓兔的窩

今天之洛在家裡暈倒了。把我嚇得手忙腳亂，送到醫院的時候，經過醫生的檢查，「恭喜你，你要做爸爸了。」

「我要做爸爸了？」

「對哦。」

躺在床上的之洛依舊昏迷不醒，我恨不能將他抱起來原地打轉。我們的孩子又回來了。那個失去的孩子，他回來了。

之洛並不喜歡醫院，所以在他醒來之前我將他帶回了家。

「我怎麼了？」

之洛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。他揉了揉眼睛，在我懷裡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著。我最喜歡他跟我撒嬌的樣子，不柔弱不嬌媚，就像是一隻純潔無暇的小白兔。

我吻過他的眼角，「之洛，你懷孕了。」我感覺到之洛在我懷裡僵硬了一下，這是一種本能的反應，無法遮掩。

我緊緊地將他摟住，生怕他一不留神就逃走了。明明這個人就在我身邊，可是我每天依舊會惴惴不安。每天出門的時候，我看著他目送我離開的身影，好幾次我都懷疑之洛會在我轉身的瞬間消失不見。這種患得患失的情緒一直折磨著我。即使他已經嫁給了我。但我知道，只要他想逃，隨時都可以離開我身邊。

「之洛，別離開我。」

我曾經的驕傲在這個人面前輸得一敗塗地。但卻輸得心服口服。

低頭的瞬間我看到他的眼睛裡閃爍著淚光。被吻去的淚水化為鹹澀的味道瀰漫在味蕾中央，久久不散。

因為之洛懷孕了，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，想將他送回蕭家人多方便照顧，但又怕他對我母親懼怕。思來想去，還是將楚之洛送回楚家由他父母照顧會好一些。

「那就麻煩爸媽了，我晚上下班的時候來接他。」

「麻煩什麼，洛洛也是我們的孩子。你安心上班，我們會好好照顧洛洛的。」

走之前我想像往常一樣在他的額頭印下一個親吻，這個習慣已經成了我生命中密不可分的一部份，想要親上去的時候，被他不著痕跡地躲開了。白嫩的臉漲得通紅，一雙漂亮的眼睛左看右看，最後小聲地嘀咕說，「爸媽還在呢。」

無論多少次，之洛的樣子就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年那般，讓人心醉沉迷。

「沒關係的。爸媽不是外人。」

最終還是在我強行的要求下，像往日那般落下一個親吻。爸爸媽媽看著我們依依不捨的樣子，臉上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。

以前覺得愛著一個人應該像和微微在一起一樣，永遠那麼輕鬆快樂毫無阻礙。後來才知道，如果愛著一個人，光是看著他，心臟的位置都會發疼。

我從不懷疑我曾愛過微微，只是那時候的愛太容易，我甚至都不曾付出，便輕輕鬆鬆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。就像是微微的日記本里寫的那樣，我從不曾想過哪一天，微微會不嫁給我。正因為太胸有成竹，所以才會那麼悠然自得。

自從跟之洛在一起之後，好幾次我都會夢見那次下著大雨我站在他家門外，然後他絕然離去的樣子。我伸出手，甚至都抓不住他的背影。我在夢境里不斷喊著回來，他都不曾回頭。掙扎著從噩夢里醒來，發現身邊是之洛安靜甜美的睡顏，我才安心不少。

我顫抖著雙唇不斷親吻著他的臉頰，緊緊將他抱在懷裡。甚至有一種衝動我應該去買一把鎖鏈，將之洛鎖住，他才不會逃走。

你知道什麼是害怕嗎。

只有得到之後再失去，你才能體會到那錐心刺骨的疼痛，以及那惶惶不可終日覺得世界將要崩潰的顫抖。

今天在開會的時候總是有些心神不寧。好幾次企劃部部長提問的時候，都被我忽視了。回到辦公室，桌子上擺放著那張我和之洛結婚時的婚照，剛剛拿起，相框就不知不覺順著掌心滑落到地上，摔得支離破碎。

桌子上的電話也在相框掉落的瞬間驟然響起。一瞬間，我愣在原地甚至不敢去觸碰那彷彿地獄鈴聲的電話。我倒吸了一口氣，是之洛媽媽的電話。指尖顫抖著按下接聽鍵，媽媽的哭聲從電話那頭傳來，「蕭然！家裡失火了！洛洛還在裡面！」

我還沒聽清媽媽後面說了什麼，我的身體已經比我的腦子更快地動了起來。我的腦海裡除了那句『洛洛還在裡面』，什麼都不記得了。

世界一瞬間。混沌成一色的蒼白。

趕到之洛家，我看到站在門口哭得泣不成聲的媽媽。我走上前，聲音冷靜得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，「之洛呢？」

「他、他還在裡面……原本都要出來了……他非說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要回去拿……」

現場已經被圍了起來，我撩開黃線，準備衝進屋子里。卻被消防員攔了下來，「先生！你不能進去！火勢現在很難控制，請你配合我們工作！」

去他媽的配合。我的之洛還在裡面，你們卻在一邊說著風涼話。

我覺得我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了。

心裡難受得煎熬。

我搶過消防人員手中的水管，不管三七二十一朝著自己身上淋了一通。不顧工作人員的阻礙，衝進了燃燒著熊熊大火的房子里。

「之洛！之洛！」

房子已經被燒得七零八落，我順著被燒得搖搖晃晃的階梯走上二樓。憑著記憶摸到之洛的房間。我看到視線里躍進一個消瘦的身影，內心是難以抑制的激動，「之洛！」

之洛轉過有些髒兮兮的小臉，臉上露出一臉驚恐的樣子，「然？」

「該死的！」一個滾燙的木塊突然掉了下來。我眼疾手快地躲開，朝著屋內的之洛嘶吼道，「之洛，你快出來！」

「你快出去！不要進來！」之洛一臉害怕地看著想要衝進來的我。

「開什麼玩笑！快點出來的是你才對！」我很害怕。明明大火燃燒，空氣里都是炙熱的氣息，但我卻覺得手腳冰涼，「別鬧了，乖，我們先出去。」

我張開雙手，等待著之洛向我走來。

他只是看著我，然後轉過身，繼續翻箱倒櫃地找著什麼。我快瘋了。我不顧一切地走進房間，一把拉過固執的之洛，「之洛，快跟我走！」

「不行，我還沒找到。不能走。」

「該死的！到底是什麼東西比你的命還重要？再不出去就來不及了！」那是我們婚後，我第一次朝著之洛大吼大叫。

「項鏈……你送我的項鏈。」他明明記得就放在這裡的，為什麼找不到了。

「項鏈？」我突然想起小時候跟之洛相遇時，送給他的那條項鏈。可是現在都什麼時候了，那條項鏈他想要多少我都可以買給他。

「到底在哪裡……」之洛的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哭音。

「之洛，你聽我說。我們先出去。」火舌幾乎已經貼上了我們的肌膚，「項鏈還會再有的好不好？」

之洛轉過頭，眼淚滑過臉頰，有些絕望地看著我，「不會了……不會再有了……不會的……」

「之洛！」我有些焦躁地大喊著之洛的名字。我死在這裡不要緊，可是之洛肚子里還有孩子。

「那是我們之間。唯一的羈絆啊……」

我楞了一下。為什麼之洛會那麼拼命想守住那條項鏈。

張嘉佳說：『因為愛是迷信，所以一點也不科學。』

之洛可以為了我們之間那點所謂的羈絆，衝進熊熊大火裡也不覺得害怕。真的沒有道理可循。最後連我都搞不清楚。是愛情逼瘋了我們，還是我們逼瘋了愛情。

抬頭的瞬間，我看到之洛身後的書櫃裡有一道銀光閃閃的影子。

「在那裡。」之洛順著我的聲音望去。果然那條就是他要找的項鏈。

我比之洛快一步衝上前，打開書櫃，取出裡面燙得嚇人的項鏈。轉身的時候，我看到之洛驚喜的臉龐瞬間變得驚恐。

「然──！」

然後我就感覺身後重物倒塌的聲音。緊接著失去了意識。

我醒來的時候，覺得渾身發疼。轉了個頭，發現之洛哭著一張臉坐在旁邊。看到我醒來的樣子，他哭得更加厲害了。我想替他擦去眼淚，才發現手臂上疼得厲害，裡裡外外都被包裹著紗布。

「對不起……」

「對不起……」

之洛一個勁地跟我道歉。我不喜歡之洛哭泣的樣子，自從他跟我在一起之後就特別愛哭。我好像一直都在讓他哭泣。他一哭，我就恨不得連心臟都挖出來給他看。

「傻瓜……哭什麼。」

「你一哭……我就疼啊。」

之洛拼命得擦著眼淚，可是淚水卻流得更加洶湧。他哭著跑出去把醫生叫了過來，朦朧間我聽到醫生說，「沒什麼大礙，只要醒來就好。傷口都會慢慢恢復的。放心吧。」

之後的日子，之洛都很沉默。臉上的笑容也比以前更少了。對我小心翼翼的樣子，讓我難受。這不是我想看到的。我想他對我笑。

在醫院躺了差不多一個月，傷口也癒合得差不多了。公司很多事情對壓著等著我回去處理。醫生建議我在住院觀察一些日子，我還是匆匆辦理了出院手續。我突然能夠理解之洛不喜歡醫院的原因了，醫院裡到處充滿著死亡的氣息。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。

還是回家的滋味好。之洛像個小媳婦一樣跟在我身後，我故意吃痛地叫了一聲。果然他就緊張得跑過來，一副哭出來的樣子，「哪兒疼？」

我一把將他抱起來，兩個人躺進沙發里。我輕笑道，「騙你的。」

「你怎麼騙我這種事！你知不知道……」之洛就像是炸毛的小貓，一雙眼睛佈滿血絲地盯著我。

我將他摟在懷裡輕聲安慰，「是我不好，以後不騙你了。不生氣了。」

「蕭然，我們來做吧。」

之洛從不那麼直接地提出那方面的要求。我有些驚訝，看著他，「怎麼了？」

「求求你，抱我吧。弄疼我也不要緊。」

之洛的樣子有點不對勁。他胡亂地脫掉衣服，手探進我的褲子，一個翻身坐到我身上。扶著腫｜脹的熱｜物，沒有任何前戲地坐了下去。我感覺到結｜合處一片濕滑。應該是流血了。我想退出來，「之洛，讓我出去！你流血了！」

「不、不要！不要出去！」

之洛緊緊摟著我不肯鬆手。我的下｜面也被夾得難受。我只有速戰速決，開始緩緩地抽｜動。裡面溫暖得不可思議。

我聽到之洛喊著讓我進｜深一點。那近似於哀求的聲音。我於心不忍，但最後一下衝刺，終於將熱｜液灑進他的身體深處。我小心翼翼地退出，果然流血了。

「別對我那麼溫柔……」

「因為我……」

「你差點……」

話沒說完，我就吻住了他，我不想聽到下面的話。我親昵地吻著他，將他抱在懷裡，「別說，之洛。」

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愛你。

「就這樣。」

「永遠不要離開我。呆在我身邊。」

「答應我。」

良久之後，我才聽到他堅定又濡軟的聲音。

「好。」

這一次。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