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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雪涵,多吃點啊。以後有空經常過來玩。」

 

相比起蕭然黑成灰炭的臉,嚴月蓉的臉色可謂如沐二月春風。她不停地往文雪涵的碗裡塞著五花八門的彩色,一邊笑得合不攏嘴,推著身邊的蕭然道,「蕭然,你幹什麼呢,也給雪涵夾點菜,這孩子真是什麼都不懂。雪涵,你別見怪啊。」

 

「沒事,沒事,應該我照顧蕭然才對。」文雪涵體面的話說得滴水不漏,這話一出口更是讓嚴月蓉喜上眉梢。

 

「老蕭,你說這倆孩子的事是不是也該快點辦了。」

 

嚴月蓉的話令蕭然‘啪’得一下放下手中的筷子,冷冷道,「我吃飽了。」顆粒未動的米飯依舊被放置在桌子上,嚴月蓉臉上的笑容頃刻間僵硬了下來。勉強扯起嘴角道,「既然吃飽了,就談談你和雪涵的婚事吧。」

 

蕭煜打量著兒子的臉色,一邊在心裡感歎著妻子越俎代庖的舉動,這必然又是一場硝煙的開始。果不其然,蕭然下一秒說的話就令嚴月蓉暴跳如雷,「我還沒有打算結婚。」

 

「那你準備什麼時候結婚?」嚴月蓉的語氣里帶著隱忍的怒火,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她即將爆發的前兆。

 

「媽,我記得我跟你說過,我不會結婚。」冷若冰霜地拒絕令嚴月蓉終於再也掛不住臉上僅剩的笑容。

 

「蕭然,你不要太過分,今天雪涵還在這裡,你這麼說讓人家一個女孩子怎麼下得來台。」嚴月蓉神色尷尬地對著文雪涵抱歉道,「雪涵,不好意思啊,蕭然今天心情可能不太好,他說的話你不要當真。」

 

文雪涵在心裡聳了聳肩,面上擺出一副我能理解的表情,「阿姨,我懂的。你也不要太為難蕭然了。反正結婚這種事情也不急。」

 

「你看看人家雪涵,你再看看你,像什麼樣子!老大不小了,周圍的親朋好友跟你年紀一般大的連孩子都有了!」

 

對於嚴月蓉喋喋不休地質問,蕭然置若罔聞,神色自若的臉上沒有迴旋的餘地,「媽你既然那麼想要孩子,不如您去接這個婚好了。」

 

蕭煜有些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,緊接而來的就是嚴月蓉的河東獅吼,「蕭然,你有本事再給我說一遍!」

 

「好了好了,不要吵了。」蕭煜在一邊開始做起和事老,企圖阻止這場無果的戰爭,「雪涵還在這裡,你們鬧成這樣像什麼樣子!」

 

蕭煜看了看外面逐漸變黑的天色,對著坐在一邊的蕭然道,「我看天色也不早了。蕭然,你先送雪涵回家吧。」

 

一場即將突發的家庭內戰,被蕭煜不著痕跡地攔截下來。蕭然面不改色地拿著車鑰匙對著文雪涵道,「文小姐,請吧。」

 

寂靜的車廂里凝結的分子將兩人之間的氣氛烘托得尤為尷尬。文雪涵動了動唇角率先打破這份寧靜道,「還是不想結婚嗎?你母親那關不好過呢。」

 

「文雪涵,我不會跟你結婚的。我幫了你,你必須要幫我。」

 

「蕭然,不是我不幫你。」文雪涵冷靜地分析道,「你看到你媽媽的反應了,這樣下去早晚連我們之間的交易都會被她發現。不如根據我一開始的建議,你跟我結婚,兩年後我們協議離婚,我不會要你一分錢,這兩年我也不會要求你履行丈夫的職責,我們各過各的。」

 

「不行。只有結婚不行。」蕭然似乎對結婚的事情特別執著。

 

文雪涵吸了一口氣,看著蕭然俊美的側顏道,「蕭然,你不結婚的理由是唐薇薇還是楚之洛?」

 

突然的急剎車令車子戛然而止,前方亮起紅燈。

 

「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。」

 

「既然你愛的是唐薇薇,那我無話可說。但是如果是楚之洛,我勸你還是放棄,憑你的身份,你母親絕對不可能接受他。就憑他是一個男人,這一點就足夠讓你母親堅持到底了。」

 

「誰說我愛他了。」

 

文雪涵第一次眼睛裡浮上了驚異的情緒,「你不愛他嗎?」

 

綠燈亮起。平靜的馬路又恢覆成車流湧動。昏暗的車廂里,文雪涵分明看到了蕭然再說那句話時下顎的線條繃緊,整個人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寒意。

 

「我愛的人只有微微。」

 

有些話就像是咒語,你一遍又一遍不斷對自己重複訴說著。你明明從來都不曾懷疑的事情,卻經不住別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質問。那天蕭然對楚之洛的承諾是『我不會結婚』,連他自己都開始分不清,做著那份沉重的承諾時,眼前的那個人是誰。是唐薇薇還是楚之洛。他們相似的容顏不斷交織在他的視線里,直到後來變得越來越模糊。

 

所謂的愛。到底是什麼。

 

下車的時候,文雪涵對著車裡的蕭然說道,「雖然我是個局外人,但有句話我還是想說。既然你愛的不是楚之洛,就放他走吧。留他在你身邊,你的母親不可能放過他。你應該比我更明白,他不適合這樣的爾虞我詐。」

 

蕭然一個人安靜地坐在車裡,點燃一根香菸。屢屢菸絲瀰漫了他原本清明的視線。苦澀的味道在味蕾的中央化開。

 

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

 

『啪』

 

透明的玻璃杯從掌心一個不穩滑落。粉碎的玻璃片濺了一地。楚之懷衝進廚房,就看到楚之洛正彎著腰赤手從地上將尖銳的玻璃碎片撿起來。輕輕一劃,頃刻間,血色妖嬈。

 

「洛洛,你在幹什麼!?」楚之懷抓過楚之洛的手,身後的水龍頭,大量的清水滑過楚之洛帶血的傷口。抽過一張紙巾,將楚之洛的手擦乾,帶著他進了房間。打開醫藥箱,取出邦迪,楚之懷小心翼翼地替楚之洛貼上傷口。

 

這兩天的楚之洛似乎一直心神不寧。

 

「玻璃碎了怎麼能用手直接去拿?!」楚之懷的語氣里帶著隱忍的憤怒。楚之洛近期散漫的表現實在讓他忍不住問道,「你跟蕭然出什麼問題了?」

 

楚之洛抬頭,視線里一片清明,「沒有啊。」

 

「洛洛,不要騙我。」楚之懷握著楚之洛的手道,「你這兩天做什麼事情都是魂不守舍,今天打碎被子居然還直接用手去撿。」

 

「哥。」楚之洛淡淡地撇開腦袋,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道,「蕭然。可能要結婚了。」

 

楚之懷微微一愣,動了動唇角道,「是嗎?」

 

「可是蕭然跟我說,他不會結婚的。」明亮的眸子一閃一閃,彷彿只要楚之懷多說一句,他就會潸然淚下。

 

「你相信他嗎?」

 

「我信啊。」

 

楚之洛的回答太快,根本就沒有思考。而恰恰在這之間那一秒的焦躁,也無法逃脫楚之懷敏銳的眼睛。有些答案,你回答得太快,反而就像是謊言。就像是一個你重複來回訓練了很多遍的謊言,直到有一日你脫口而出,把它當作所謂的真相。

 

狠心的話已經溢到嘴邊。望進那雙純粹無暇的雙眸時,楚之懷莞爾一笑。

 

「那就繼續愛下去吧。」

 

蕭然是楚之洛生命最後燃燒的希望。對楚之懷來說,沒有什麼比能讓楚之洛活下去更重要的事情了。

 

「繼續愛下去。」

 

「哥哥會在你身邊的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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